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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祖:从流浪汉到开国皇帝

发布时间:2021年2月5日责任编辑:赵小新来源:故事精选 标签:宋太祖

  在中国历史上,大宋开国皇帝太祖赵匡胤与“唐太宗”齐名,并称“唐宗宋祖”。他以豪侠之气,把众多的英雄团结在自己身边;又以卓越的军事才干,东征西伐,南战北讨,用武力消灭了一个个争雄一方的霸主,结束了五十多年的分裂局面,又一次统一了中国,为这段历史划上了一个句号。
  
  在统一全国后,他高瞻远嘱,以宏大的气魄、钢铁般的手腕,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以文治国,军政分开,削弱藩镇势力,强化中央集权;建立官员任期制,废除终身制和世袭制,从源头上断了地方势力坐大的可能;提倡农业,鼓励农桑,制定了一系列优惠农业的政策,促进了社会经济的发展;他还注意培养人才,健全了科举制度,并大兴学校,尊重知识;注意发展文化事业,组织官员编纂重要典籍,出版印刷,使宋代的出版事业进入我国历史上的一个空前繁荣的时代;他还整顿吏治,严法峻刑,处置了一大批贪赃枉法的高官,使社会迅速从乱到治,走上了稳定发展的轨道。
  
  赵匡胤的雄才大略,文治武功,不仅医治了中国数十年的战争创伤,也为大宋王朝三百多年的帝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赵匡胤还是一位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他出身于官宦之家,少年时狂放不羁,颇有几分纨绔子弟的味道;及长,因得罪朝廷,被迫浪迹天涯,又有一点流浪汉的成分。没想到几年之后,这个流浪汉居然当上了皇帝。
  
  赌输华山
  
  赵匡胤的父亲名弘殷,涿郡人氏,五代初在王镕麾下效力,曾率五百骑兵援助后唐庄宗,把后梁朱温的军队杀了个落花流水,为建立后唐五朝立下赫赫战功。庄宗爱其英勇,留典禁军。三年之后,庄宗的哥哥明宗李嗣源在一次兵变中,登上了皇帝的宝座,改元天成。就在天成二年二月十六日,夜里三更时分,赵弘殷之妻杜夫人,在洛阳夹马营分娩,生下一个儿子。他就是宋朝的开国皇帝太祖赵匡胤。
  
  据记载:赵匡胤诞生的那天夜里,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所谓一代圣主诞生,天象必有吉兆。其实,哪有那回事,后来经好事者调查,完全是一个偶然巧合。夹马营后面有一座大寺院,名叫应天禅院。院里种植着素有“国色天香”之称的牡丹上千株,有三百多个品种:魏紫、姚黄、赵粉、卢丹、酒醉西施、雪拥王嫱等。
  
  不过,以前这里并没有牡丹。传说是女皇武则天,在长安城初春游上苑时,看到奇花异草甚多,但是都正含苞,尚未开放。武则天非常生气,立即下了一道催花的御旨,上写道:“明早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命宫人悬圣旨于花梢之上。第二天早上,武则天带着一批近臣,又来到御花园。一看,果然百花都绽开了,只有牡丹不肯遵旨。武则天勃然大怒,立刻下旨,把牡丹贬到洛阳。于是园艺官奉谕,把长安城的牡丹全部移往洛阳栽种,从此牡丹就在洛阳安家落户了。大概应天禅院里的牡丹,就是那时从长安贬出来的。
  
  不过事又凑巧,往年谷雨前后才开花的牡丹,这一年却提前了二十来天。就在二月十六日夜里,突然开放,香飘数里。禅院众僧认为这是丰年吉兆,于是红烛高烧,香烟缭绕,敲钟击磬,大做法事。满院香火烛光,把夹马营的夜空都映红了。
  
  赵弘殷这时刚好从前方回来,一进家门,便见一个丫环匆匆上前给他报喜,说是夫人生下一位公子。赵弘殷高兴得连盔甲都没卸,就命产娘把孩子抱过来。当产娘把婴儿抱来时,赵弘殷伸手去接。这时,一般香气扑面。赵弘殷大叫:“好香,好香!真乃香孩儿也!”赵弘殷这时闻到的香味,实际上是从应天禅院飘过来的牡丹花香。
  
  不过,“香孩儿”从此就成了赵匡胤的乳名了。
  
  几年后,香孩儿到了读书的年龄,父亲正式给他取名叫赵匡胤。匡者,匡扶、保佑也;胤者,胤嗣、后代也。父亲对儿子确实是寄有厚望的。小匡胤也没有让父亲失望,少年时代,他不但书读得不错,而且同父亲一样,在习武方面也表现出天赋,“学骑射,辄出人上”,几年下来,已是一个弓马娴熟,小有名气的骑手了。
  
  不过,赵家在赵匡胤长大的这十几年中却一步步衰落下来。赵弘殷本是后唐庄宗李存勖所宠爱的战将,自李存勖在兵变中被杀后,他就开始受到冷落。这期间,赵家又添了二男二女,家境也日益艰难起来。可以说,赵匡胤的青少年时代,是随着父亲走南闯北,打工卖艺度过的,从小就看尽了世间的眉高眼低,尝遍了生活的酸甜苦辣。
  
  长时期的江湖漂泊生涯,养成了他喜打架,爱赌博,而且赌输不给,赌赢必要的赖皮性格。好在他生得方面大耳,身高力强,又会一些武艺,凡是与他家发生争斗的,多为败家。945年,赵匡胤结婚成家,当时19岁。成家应当立业,但家中窘迫潦倒的现状告诉赵匡胤,依靠家庭的帮助干一番事业的路子是走不通的。21岁那年,他毅然离家外出,决心在事业上闯荡一番。他先是去投奔几位从前的好友,但世态炎凉,他不但没有从这些有权有势的前辈那里得到关怀和帮助,反而受了不少的白眼和冷遇。
  
  在流浪期间,据说赵匡胤还做了一件千里义送京娘的壮举。京娘是山西永济人,年方十七岁,随父母去曲阳烧香还愿遭劫,幸遇赵匡胤拔刀相救,千里护送,京娘感恩不尽,欲以终身相托。然而赵曰:“贤妹非是俺胶注鼓瑟,本为义气千里相送,今若就私情与那个响马何异?况施恩图报非君子所为。”京娘道:“恩兄高见,妾今生不能补报大德,死当衔环结草。”于是京娘投湖自尽,(后被追封为贞义夫人)京娘湖亦由此得名。
  
  流浪生活是艰苦的,但赵匡胤并没有被压倒,相反,他的意志和性格磨炼得更为坚强,眼界也变得开阔了。期间,他在河南地面因打架闯了祸,官府派人四处捉拿。他先是逃到汉水边的重镇襄阳,住进了一家寺院。寺院的主持是一位年近百岁的老僧,饱经沧桑,阅世知人颇深。他见赵匡胤紫面丰颐,豹头环耳,虽满面风尘却掩不住英俊之气,一身破衣,却不带寒酸之态,心中暗暗称奇,待一交谈,更觉得其气度不凡。他告诉赵匡胤,汉水以南的各个政权比较稳定,而北方却战乱不止,乱世出英雄,所以应该北上,而不应南下。这位老者不但向赵匡胤“厚赠”了金钱,而且还将寺院中惟一的一匹驴送给他,让其骑驴北上。
  
  于是他就偷偷溜过潼关,来到陕西,进入华阴地面。当知道官府捉拿的危险已悄然离去时,他才觉得腹内空虚,四肢无力,实在是一步也挪不动了。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华山的陈抟老祖正在华山脚下恭候着他呢。
  
  陈抟老祖,字图南,号扶摇子,毫州真源人,是北宋初年着名的道教学者和道教诗人。他在唐朝长兴年间举进士不第,便发誓不求禄仕,遂隐身山林,以山水为乐。据说他中历梁唐晋汉周五代,每闻换朝改姓,总是愀然不乐,闭门高卧。世间传他一睡经年,其实只是他忧心天下纷扰,百姓受苦,不愿出门。
  
  传说他来华山隐居的路上,碰见一位老者肩挑箩筐,两只箩筐中各坐着一个男孩,当老头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大呼一声:“天下由此定矣!”高兴得差点从驴背上掉下来。此后逢人便说,那老头一肩挑了两盘龙。那老头,便是赵匡胤的父亲。
  
  陈抟老祖算好赵匡胤这天要来华山避难,便装扮成一个卖桃老汉,挑着桃筐,拦在华山路口。越匡胤走一步,歇一步,又饥一渴,又困又乏,心里正盼着遇见个卖吃渴的,好吃一个饱哩,谁知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他老远望见两筐鲜桃,又红又大,顿时脚上来了劲儿,于是就一鼓作气跑了上去,不问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不一会,两筐鲜桃便所剩无几。
  
  吃罢桃,赵匡胤将嘴一抹,横下扁担,依着萝筐,倒头便睡,还不时把他那双大臭脚伸进陈抟老祖的怀里。陈抟老祖也不唤醒他,就在一旁悄悄地等着。一直等到日落西山,赵匡胤才醒来。可是他扛起盘龙棍,扭头就走。陈抟老祖连忙拦住说:“你这位壮汉,吃了我的桃,还躺在我的扁担上睡了一觉,睡醒了分文不讨,连个谢字都没有,扭头便走,讲不讲理呀?”
  
  “要钱?要什么钱?多少钱?”赵匡胤从来就不懂得吃了东西还要付钱。陈抟并不生气,仍然心平气和地说:“得了,我看你也付不起,就要你一文钱吧。”赵匡胤一听哈哈大笑,想这老头好生奇怪,两筐桃子才要一文钱,于是慷慨大方地说:“好,一文钱就一文钱。”可是,他在身上摸了半天,连一文钱也没有摸出来,不由羞得面红耳赤。
  
  陈抟老祖一看,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忙找了个台阶给他下:“没有钱不要紧,只要你陪我下一盘棋,赢了我,就算你付了桃钱。”赵匡胤心想,别的我不会,下棋赌博我可是行家,我不光要赢桃钱,还要让你连家里的桃树都输个精光呢?
  
  头一盘,赵匡胤赢了,他越发得意,硬要来第二盘。陈抟老祖说:“你还了桃钱,也就罢了。天色已晚,我要回家呢。”赵匡胤急忙拉住道:“别忙,老头,下一盘棋我还要赢你家的桃树呢。”陈抟老祖哈哈一笑说:“要是你输了呢?”赵匡胤说:“我就赌这根盘龙棍。”
  
  谁知第二盘还没走几步,赵匡胤就败下阵来。陈抟二话不说扛起盘龙棍直奔华山而去。赵匡胤岂肯认输。跟在后面连喊带叫:“再来一盘,再来一盘!”就这样喊着叫着,等他追上陈抟时,已来到了东峰下棋亭。
  
  此时明月当空,天宇如洗,山空谷静,万籁俱寂,只有清风徐徐吹来,山峦隐隐如黛。赵匡胤从未体味过如此美妙的情景,直觉得身处境外仙天,不由一阵阵如幻如痴。此时老汉已现回陈抟老祖原身,仍是一白发飘髯的老道长。直到他发现坐在石桌对面的已不再是卖桃老汉,而是一位白发飘髯的老道长时,才想起自己是追着卖桃老汉来再杀一盘的。
  
  陈抟老祖指着眼前已摆好的棋盘说:“你追着来是想再赌一局,不知这次用什么作赌注呢?”赵匡胤知老者不是凡人,早已从心里佩服了许多。他知道自己身上空空如也,盘龙棍已输给对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拿什么作赌注,便又现了赖皮本性,信口开河说:“我赌华山!”
  
  陈抟老祖正等着这句话呢,他当然满口应允,还说:“空口无凭,要写个文约为证。”赵匡胤想,华山又不是我的,输了就输了,立个文约又有何妨。陈抟老祖早就预备好笔墨纸砚,写了文约,还让赵匡胤押了指印,然后才坐下下棋。下了三盘,赵匡胤输了三盘。陈抟老祖高兴地说:“华山真的属我道家了?”赵匡胤却耍赖说:“山是道家的山,树是皇家的树。”陈抟一听此话,连忙跪倒口呼:“谢主龙恩!”赵匡胤不知这位道长为何行起君臣之礼,正想问个明白,陈抟老祖说:“壮汉身有九五之尊,日后便知。”
  
  赵匡胤知自己有天子之位,信口开河输了华山,日后定遭世人谴责,心中悔恨,忙去抢夺文约。不料陈抟老祖轻轻吹一口气,文约就飞过谷涧,贴到棋亭对面三凤山的石壁上去了。据说至今字迹仍依稀可辨。
  
  赵匡胤知自己耍赖不成,就请求陈抟指点迷津,早日成就立国大业。陈抟说:“枢密使郭威正在潼关招兵买马,征集良将,何不去投靠?”听了陈抟的指点,赵匡胤立即下山直奔潼关,随了郭威。
  
  他先是在郭威手下当了一名偏将。当时,后汉名将郭威正拥兵自立,准备取后汉而代之。在战争中,赵匡胤有了英雄用武之地,他作战十分勇敢,能冲锋陷阵,又兼富有智谋,受到郭威的赏识。公元951年,郭威被部下拥立为皇帝,在拥立过程中,赵匡胤出了不少力,因此被提拔为东西班行首,当了一个中级禁军军官,总算有了安身立命之地。他也从此知道了禁军在维护皇帝安全中的作用了。这期间,他尤其对大将柴荣表现得非常忠诚,逐渐取得了柴荣的信任。
  
  954年,周太祖郭威病逝,柴荣即位称帝,是为周世宗。周世宗的即位,为赵匡胤施展才华和抱负创造了极好的条件。这一方面因为赵匡胤是周世宗称帝前的亲信将领,自然会受到重用;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因为周世宗是一个顺应历史趋势的英明君主,他后来所积极从事的统一中国的事业,为赵匡胤一类有才华的文武大臣提供了用武之地。
  
  周世宗即位后,赵匡胤随之被调到中央禁军任职。同年二月,周世宗刚刚即位,北汉的刘崇便想趁机进攻,觉得周世宗在服孝期间必定不会出兵,于是要求辽(即契丹)派兵相助。辽穆宗派耶律敌鲁去助刘崇,又让杨衮率领一万铁骑兵和奚等部五万人,出兵一起攻打后周。
  
  周世宗不顾冯道的阻拦,决意亲征,赵匡胤随驾出征。三月,两军在高平(今山西高平)展开了激战。杨衮见后周军队军纪严明,提醒刘崇不要轻敌,但刘崇却根本不听,反而出言不逊,杨衮气得领兵闪到一旁观战。
  
  战斗开始不久,北汉军队就占了上风,后周大将樊爱能、何徵畏敌如虎,一见阵势不好,竟临阵逃脱,一时间后周军队阵脚大乱,情形十分危急。此时的赵匡胤却很冷静,在他的建议下,周世宗将身边的禁军分为二部:一部由张永德指挥,抢占制高点,居高临下,以密集的箭矢压住敌人的进攻;另一支由赵匡胤率领,从左翼直扑敌阵。
  
  随后赵匡胤大喊一声,拍马上前,当先冲入敌阵。北汉军队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纷纷败退,后周军士气大振,人人奋力厮杀,终于大获全胜,几乎全歼北汉刘崇的军队。杨衮因为没有参战,领兵返回辽国。
  
  高平之战,后周反败为胜,成为我国历史上一个着名的以少胜多的战例。赵匡胤以高平之战的出色表现受到了周世宗的进一步赏识,给他记了大功一次。战后,他不但被破格提拔为殿前都虞侯,成为后周禁军(皇帝亲军)的高级将领,而且还被委以整顿禁军的重任,深受周世宗柴荣的器重。在赵匡胤亲自主持下,后周禁军完成了汰除老弱、调选精壮和组建殿前司诸军三项工作。
  
  也正是在这次整顿禁军的过程中,赵匡胤开始在军队中形成了自己的势力。他利用主持整顿的机会,将罗彦环、郭延斌、田重进、潘美、米信、张琼、王彦升等自己麾下的“委心”之人安排在殿前司诸军任中基层将领,同时又以自己高级将领的身份,主动与其他中高级将领交结,并同其中的石守信、王审琦、韩重斌、李继勋、刘庆义、刘守忠、刘廷让、王政忠、杨光义结拜为义社十兄弟,形成一个以赵匡胤为核心的势力圈子,开始掌管后周的军事大权。
  
  从显德三年(956)到显德五年(958),周世宗对南唐前后发起过三次进攻,逼迫南唐将江北15州的土地割让给后周。在整个战役中,赵匡胤表现得最为突出,被提升为忠武军节度使兼殿前都指挥使。
  
  自南唐战役以后,赵匡胤处事待物上与以前也大不相同了。以前,他只注重在军队中交结武将,现在对文人也比较重视了。赵普、王仁瞻、楚昭辅、李处耘等人都是在这前后被他罗致在麾下,成为心腹幕僚的。除此之外,他自己也开始留意研读经史,一改从前那种不喜读书的草莽作风。
  
  显德六年(959)三月,后周宰相王朴突发脑溢血而死。赵匡胤平生最怕王朴,几天前,他还被王朴训斥得“唯唯而退”,现在,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很蹊跷的事。周世宗在文书囊中得到一块木头,上面写着“点检作天子”,当时的殿前都点检是张永德,周世宗就撤了他的职,让赵匡胤当了殿前都点检、检校太傅,执掌禁军。这个职位是禁军的最高首领,和郭威当年在后汉所处的位置是完全一样的。禁军又是后周一支最精锐的部队。
  
  此时,他只有三十岁,后来有人构陷岳飞,就说他说过自己“三十建节,唯本朝太祖如此”,但由此反映出赵匡胤确实年轻有为。
  
  同年六月,周世宗去世,时年三十九岁。这一下,所有可能阻挡赵匡胤称帝作天子的障碍都没有了。形势变化之快,机遇得来之易,连赵匡胤自己也没有料到。
  
  据说:世宗志在四方,常恐运祚速而功业不就,以王朴精究术数,一旦从容问之曰:“朕当得几年?”对曰“陛下用心,以苍生为念,天高听卑,自当蒙福。臣固陋,辄以所学推之,三十年后非所知也。”世宗喜曰:“若如卿言,寡人当以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足矣。”《旧五代史》还说:“帝驾驭豪杰,失则明言之,功则厚赏之,文武参用,莫不服其明而怀其恩也。所以仙去之日,远近号慕。然禀性伤于太察,用刑失于太峻,及事行之后,亦多自追悔。逮至末年,渐用宽典,知用兵之频并,悯黎民之劳苦,盖有意于康济矣。而降年不永,美志不就,悲夫!”如果比赵匡胤大六岁的柴荣能够再活三十年,历史上可能就不会有宋朝了。
  
  陈桥兵变
  
  周世宗死后,其7岁的独生子柴宗训即位,这就是周恭帝。由于年纪太小,由宰相范质、王溥辅政。后周王朝随即出现“主少国疑”的局面,政局不稳,人心浮动,谣言四起,“时人咸谓天下无主”。一些忠于后周的官吏,马上就敏锐地意识到动乱的根源十有八九要出在赵匡胤那里,指出赵匡胤不应再掌禁军,甚至有的人主张先发制人,及早将赵匡胤干掉。因为五代时期,武将夺取皇位的事情多得很,所以,人们有这种猜测也是不足为奇的。于是周恭帝改任赵匡胤为归德军节度使、检校太尉。
  
  此时,赵匡胤及其幕下心腹文武也在加紧活动。一个很明显的事实是,在周世宗去世后的半年里,禁军高级将领的安排,发生了对赵匡胤绝对有利的变动。先看殿前司系统,原来一直空缺的殿前副都点检一职,由慕容延钊出任,慕容是赵匡胤“素所兄事”的少年邦交,情洽款好,关系非同一般;原来空缺的殿前都虞侯一职,则由王审琦担任,此人既为赵匡胤的“布衣故交”,又是义社十兄弟之一,与当时已经担任殿前都指挥使的石守信一样,都是赵匡胤势力圈子中的最核心人物。这样,整个殿前司系统的所有高级将领的职务均由赵匡胤的人担任了。
  
  再看侍卫司系统。在这一系统的高级将领中原来赵匡胤只与韩令坤有“兄弟”之谊,当时他正领兵驻守在淮南扬州,京城中实际上只剩下副都指挥使韩通,势孤力单,自然无法同赵匡胤相抗衡了。
  
  经过近半年的部署准备,赵匡胤觉得可以选择一个适当的场合动手了。显德七年(960)正月初一,后周君臣正在朝贺新年,突然接到辽和北汉联兵入侵的战报,大臣们慌作一团。小皇帝柴宗训征得宰相范质、王溥的同意后,令赵匡胤率领禁军前往迎敌。
  
  赵匡胤接到出兵命令,立刻调兵遣将,正月初二即率兵出城。跟随他的还有他弟弟赵匡义和亲信谋士赵普。当天下午,到达了离开封几十里的陈桥驿,刚安顿好,有一个自称通晓天文的军校就指着西面的太阳叫道:天边有两个太阳,正在搏斗,并对赵匡胤的亲信幕僚楚昭辅说:一日克一日,这是天命。二人煞有介事地一问一答,引起了周围士兵的注意,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军中都知道“一日克一日”这件事了。
  
  当天晚上,赵匡胤命令将士就地扎营休息。兵士们倒头就呼呼睡看了,一些将领却聚集在一起,悄悄商量。有人说:“现在皇上年纪那么小,我们拼死拼活去打仗,将来有谁知道我们的功劳,倒不如现在就拥护赵点检作皇帝吧!”大伙听了,都赞成这个意见,就推一名官员把这个意见先告诉赵匡义和赵普。
  
  那个官员到赵匡义那里,还没有把话说完,将领们已经闯了进来,亮出明晃晃的刀,嚷着说:“我们已经商量定了,非请点检即位不可。”赵匡义和赵普听了,暗暗高兴,一面叮嘱大家一定要安定军心,不要造成混乱,一面赶快派赵匡胤的亲信郭延斌秘密返回京城,通知留守在京城的大将石守信和王审琦管好京城内外大门。
  
  没多久,这消息就传遍了军营。将士们全起来了,大家闹哄哄地拥到赵匡胤住的驿馆,一直等到天色发白。
  
  这天晚上,赵匡胤假装不知,喝得大醉而睡,一觉醒来,只听得外面一片嘈杂的人声。接着,就有人打开房门,高声地叫嚷,说:“请点检做皇帝!”赵匡胤赶快起床,还没来得及说话,几个人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件黄袍,七手八脚地被在赵匡胤身上。大伙跪倒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高呼“万岁”。接着,又推又拉,把赵匡胤扶上马,请他一起回京城。
  
  官修史书为尊者讳,将赵匡胤写得无比被动。不过赵匡胤下面的言行显出他不同于五代被军士拥立的皇帝之间的区别,赵匡胤骑在马上,开口说:“你们既然立我做天子,我的命令,你们都能听从吗?”将士们齐声回答说:“自然听陛下命令。”于是赵匡胤就发布命令:到了京城以后,要保护好周朝太后和幼主,不许侵犯朝廷大臣,不准抢掠国家仓库。执行命令的将来有重赏,否则就要严办。
  
  赵匡胤本来就是禁军统帅,再加上有将领们拥护,谁敢不听号令!将士们排好队伍开往京城。一路上军容整齐,秋毫无犯。
  
  到了汴京,又有石守信、王审琦等人作内应,没费多大劲儿就拿下了京城。惟一的败笔是王彦升杀死了试图组织抵抗的韩通和他的家人,给赵匡胤的和平演变涂上了后周忠臣的鲜血,韩通入《宋史·周三臣传》,王彦升就此被赵匡胤恨上了,所以终身没有当上节度使。
  
  与范质、王溥的见面比较富有戏剧性。先是派潘美去告诉范质等,当时早朝还没有结束,宰相范质抓住王溥的手说:“仓促谴将,吾辈之罪也。”手指掐入王溥的手,几乎出血。王溥一句话也不敢说。
  
  及至赵匡胤见了他们时,装出为难的模样说:“世宗待我恩义深重。现在我被将士逼成这个样子,你们说怎么办?”范质等不知该怎么回答。有个将领声色俱厉地叫了起来:“我们没有主人,今天大家一定要请点检当天子!”范质、王溥吓得赶快下拜。
  
  然后举行禅让仪式,但人到齐了,却没有禅让诏书,结果翰林承旨陶谷从袖子中拿出一份,于是就用了这份诏书。赵匡胤即位做了皇帝,因赵匡胤任归德军节度使的任所在宋州,就以“宋”为国号,定都东京(今河南开封)。历史上称为北宋。赵匡胤就是宋太祖
  
  赵匡胤让后周小皇帝当了郑王,符太后当了周太后,小皇帝乾德三年被迁往房州,973年逝世,终年二十岁,被谥为恭帝。太祖算是厚道,留下了包括小旋风柴进等在内的后代,拿着丹书铁券活得比较滋润。
  
  这也真是报应不爽,郭威以禁军兵变夺取了后汉的政权,事隔八九年,郭威的部下赵匡胤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仿效郭威,以禁军兵变夺了后周孤儿寡母的皇位。
  
  宋太祖做了皇帝,他的母亲当然成了太后。当大臣们向太后祝贺的时候,太后却皱起眉头,显出很忧愁的样子。等大臣退了朝,侍从们问太后说:“皇上即位,您怎么还不快活?”太后说:“我听说做天子很不容易,能够把国家管理好,这个位子才是很尊贵的;要是管理不好,出了乱子,再想做一个老百姓还做不成哩。”太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宋太祖虽然即了位,但是全国还没有统一,别说周围还有一个个割据政权,就是原来后周统治的中原地区,也还有一些节度使,对宋太祖即位,很不服气。
  
  登基后的宋太祖“车驾初出”。随行的仪仗较为简略,排在前面的是由禁军组成的“驾头”,随后就是皇帝坐的步辇,步辇之后是擎着扇的方队。方队后面是公卿百官——他们本来都是后周旧臣,与端坐在步辇之上的“皇帝”乃比肩多年的同事,想不到现在却要毕恭毕敬地跟在他的步辇之后作臣民,心中难免有些不自在,所以仪仗队到这里就有些杂乱了。更糟糕的是,沿途所有的楼台亭阁不但挤满了居高临下的看客,而且这些楼阁大都挂着帘子,总让人感到这帘子的背后藏着什么。
  
  果然,当銮驾缓缓通过御街,跨上大溪桥时,就听得“嗖”的一声,一只利箭紧擦着步辇飞了过去,射到了后面的繖扇上,卫士大惊。宋太祖显得比卫士们镇定多了,他从步辇中探出身子,指着胸膛说:“教射,教射。”又笑道:“射死我,这皇位亦轮不到你!”这话,笑中含刺,不单单是讲给刺客听的,步辇的背后还跟着一大批后周的旧臣哪!
  
  宋太祖的捷足先登,只不过使旧臣失去一次野心的机会,却没有打消他们的野心。他们有的在等待观望,希冀再起,有的则“日夜缮甲治兵”,准备与新王朝再来一番角逐。
  
  面对这种局势,宋太祖和赵晋等人认为应采取以稳定京城、笼络后周旧臣为主的方针,以静制动。因为“京城若乱,四方必转生变”,“都城人心不摇,则四方自然静谧”。依据这一方针,宋太祖对后周旧臣实行了官位依旧,全部录用的政策。同时,大封功臣。后周将领慕容延钊,因为拥护宋朝,升任殿前都点检。领兵守卫北边的韩令坤,当了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石守信当了侍卫马步军副都指挥使。这些都是统率禁军(宋朝军队的主力)的高级官职。
  
  石守信、高怀德、张令铎、王审琦、张光翰、赵彦徽都加官并“领节镇”,“余领军者并进爵”;同时,提升皇弟赵匡义为殿前都虞侯,改名光义,赵普为枢密直学士。
  
  为了保证对后周旧臣笼络和收买的成功,对于那些恃势欺凌旧臣的新贵们,宋太祖则毫不留情地严加处理。京城巡检王彦升,是兵变入城时的先锋,自恃拥立有功,横行不法。一天夜里,他以巡检为名,去敲宰相王溥的门,吓得王溥“惊悸而出”,结果王彦升被贬为唐州刺史。宋太祖的这些做法,对稳定后周旧臣的情绪,缓解他们对新王朝的疑惧,使他们放心地为新王朝服务,起了很好的作用。
  
  杯酒释兵权
  
  宋太祖稳定了内部,雄心勃勃,准备出兵统一全国,实现他结束五代乱世、平定天下的宏图伟业。当时,五代时期的“十国”,留下来的北方有北汉,南方还有南唐、吴越、后蜀、南汉、南平等。在湖南和泉州等地,也还有人拥兵自立。要统一全国,该先从哪里下手呢?先打北汉,还是先打南方呢?宋太祖想了几天,还是决定不下来。
  
  一天夜里,风雪交加。赵普正在家里烤火取暖,忽然听得门外一阵敲门声。赵普心里奇怪,这么寒冷的夜里,还有谁会来找他?他打开门一看,只见一个人披着斗篷,在雪地里站着。赵普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来的竟是宋太祖。
  
  赵普连忙把宋太祖请进屋里,拨红了炭火,在炭火上炖上肉,叫他家人拿出酒来招待。
  
  赵普问:“雪下得这么大,陛下为什么还要出来?”宋太祖说:“现在一榻之外,尽是他人地盘,我如何能够安眠?反正睡不着,就来找你商量一下”
  
  赵普说:“陛下现在还是小天下,南征北战,统一中国,已时机成熟了。不知陛下打算怎么办?”赵匡胤显出犹豫不定的样子说:“我想先收复北汉太原。”赵普沉默片刻说:“这不是我所预料的。”赵匡胤忙问赵普所料为何,赵普想了一会,说:“太原地处南北二边,如果占为己有,那么,辽兵南下之患就要由宋来独挡了。如果暂留太原作北方屏障,等平定南方诸国之后,回过头来再打北汉,太原就会不攻自破。小小北汉,不过像弹丸一样大,晚一点收拾也跑不了。”
  
  赵匡胤听完,长吁了一口气说:“吾早有此意,只是未敢轻决,此来专为听听你的意见啊!”于是,“先南后北”的正确方针就此确定了。
  
  宋太祖和赵普决定了先南后北的计划以后,约摸花了十年时间,先后出兵消灭了南平、后蜀、南汉。这样,南方的割据政权只留下南唐和吴越两国。
  
  然而,赵匡胤并不能马上出征,因为还有一个重大的后顾之忧尚未解决,就是禁军的指挥权问题和兵权过于集中的问题。以政变上台的赵匡胤,深知禁军的重要,他本就善于总结历史经验,更何况他已亲身经历过两次禁军兵变呢!
  
  所以他即位后,就暗中密切注意手握重兵的藩镇将领,预防不测。果然,宋朝建立不出三个月,昭义军节度使李筠就会师北汉大举反宋,赵匡胤深谋远虑,守住关隘,一举平定李筠。之后,淮南节度李重进蠢蠢欲动,961年,赵胤下诏亲征,李重进自焚身亡。
  
  赵匡胤在一年内两次亲征的胜利,基本解决了新王朝与旧王朝残余势力的矛盾,但他并未因此而感到安心,相反,他更时时刻刻感到另一种潜在的威胁。有一次,他单独找赵普谈话,问他说:“天下自唐末以来,不过才过了数十年,帝王的姓氏已经换了八个,战斗不息,百姓惨死,生灵涂炭,其中的原因何在呢?我想结束天下征战不已的局面,为国家做长久的打算,但却不知应该如何去做。”
  
  赵普说:“陛下能谈到这个问题,真是社稷百姓的福气。其实,这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只是因为藩镇的势力太大,君弱臣强,时间久了,就积重难返,局势自然无法控制。现在要解决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只有逐步削夺藩镇的权力,控制他们的钱粮收入,将藩镇的精兵尽收于陛下手中,那么天下自然会安定了。”宋太祖连连点头,赞赏赵普说得好。
  
  为此,他在扑灭了李重进的叛乱之后,就以自己曾经担任过殿前都点检这一职务为由,说是出于避嫌或是避讳,解除了慕容延钊的这一职务,派慕容延钊到外地去当节度使。从此这一禁军中的最高职务就消失了。禁军将领石守信,因为拥立有功,宋太祖没有立即罢免他。
  
  后来,赵普又对宋太祖说:“禁军大将石守信、王审琦两人,兵权太大,还是把他们调离禁军为好。”宋太祖说:“你放心,这两人是我的老朋友,不会反对我。”
  
  赵普说:“我并不担心他们叛变。但是据我看,这两个人没有统帅的才能,管不住下面的将士。有朝一日,下面的人闹起事来,只怕他们也身不由主呀!”宋太祖敲敲自己的额角说:“亏得你提醒一下。”于是,他就定下了“杯酒释兵权”的方针。
  
  在中国古代历史上,收缴兵权历来都是件极为敏感而棘手的事,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兵变,造成混乱。历史上这样的前车之鉴实在是太多了。
  
  赵匡胤选了一个日子,把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等几位老将请到宫中饮酒。酒席上,君臣痛饮,大家都十分高兴。酒酣之时,赵匡胤见时机已到,便让侍立四周的人都退下,悄悄地对他们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来。
  
  赵匡胤说:“我没有你们的鼎力相助,也当不了皇帝,我会永远感念你们的恩德。可是做天子也太艰难了,还不如做节度使快乐。不瞒各位说,这一年来,我就没有一夜睡过安稳觉。”石守信等人不知就里,忙问为什么。
  
  赵匡胤便接着说:“这还不明白?皇帝这个位子,谁不眼红呀?试问在座诸位,有谁不愿意做天子?”这在当时是最为敏感的话,如果有谁沾上了谋反的边,就会被诛灭九族。石守信等人听了这话,立即惶恐不安,连忙向赵匡胤叩头说:“陛下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现在天命已定,谁还敢怀有野心,想做天子?”
  
  赵匡胤摇摇说:“你们说的不对。对你们几位我还信不过?但你们虽然没有野心,你们手下的人难道不想贪图富贵吗?一旦你们也被黄袍加身,你们虽然不愿意做皇帝,但那可能吗?你们难道已经忘记了我是怎样被你们拥戴当皇帝的吗?”
  
  石守信等人这才恍然大悟,终于完全明白了皇帝是在担心他们。他们都是聪明人,不要说当时毫无准备,不能与赵匡胤相抗衡,惟有任他处置一条路,就是被皇帝怀疑上了,也最终没有好下场。石守信等人感到大祸临头,连连磕头,含着眼泪说:“我们都是粗人,没想到这一点,请陛下指引一条出路。”
  
  赵匡胤见他的一席话已经震慑住了石守信等人,便真心地劝他们说:“人生好比白驹过隙,飞逝而过,所好者无非就是富贵,不过想多积钱财,厚自娱乐,造福子孙。我替你们着想,你们不如把兵权交出来,到地方上去做个闲官,多买些良田美宅,给子孙留点家业,再多置些歌儿舞女,日夜宴饮,快快活活度个晚年。我再与你们结成儿女亲家,这样一来,臣君相安,两无猜忌,该是多好的事啊!”
  
  赵匡胤的这一番话,说得石守信等人真是茅塞顿开,拨云见日,马上谢恩说:“陛下替我们想得真是太周到了,真是生死大恩啊!”
  
  酒席一散,大家各自回家。第二天上朝,每人都递上一份奏章,说自己年老多病,请求辞职。宋太祖马上照准,收回他们的兵权,令其都以寄禄官的身份回家,并给予优厚的赏赐。他们虽仍有官阶身份,已无实际职权。
  
  这就是历史上着名的“杯酒释兵权”(“释”就是“解除”)。
  
  开国皇帝杀功臣,在中国历史上比比皆是。如汉朝开国皇帝刘邦、后来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都是这样的典型。宋太祖不仅不杀,而且采取一种最省力的方式,让大家都得到很好的结局,这里有三点很重要:一是威吓;二是推心置腹的谈心;三是安排出路。三点缺一,效果必然大打折扣。
  
  “杯酒释兵权”后,禁军中的殿前都点检,副都点检、侍卫马步军正副都指挥使等职务不再设置了,只剩下了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和殿前都使指挥使这3个不能相互统属的职务,这三使各领一司(合称“三衙”),互相牵制均直接听命于皇帝。同时“三衙”的长官都是由资历较浅的后辈武将担任,使其难以在禁军中形成根深蒂固的势力。
  
  为了“安抚”被释去兵权的石守信等人,宋太祖不但向他们赏赐了大量的钱财,而且表示要和他们结为亲戚,“约婚以示无间”。不久,太祖寡居在家的妹妹燕国公主就嫁给了高怀德,女儿延庆公主、昭庆公主则分别下嫁石守信之子和王审琦之子。除年幼夭折以外,太祖只有一妹三女,她们中竟有三位下嫁到了被释去兵权的禁军高级将领家,说明这种婚姻是有着强烈的政治色彩的。这不但使石守信等人在一失一得中获得了一种心理平衡,进而消除“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类的疑惧,而且作为一种象征,也表明了宋初皇帝与曾经拥立过的功臣宿将之间的矛盾终于得到了较为合理的解决。
  
  过了一段时期,又有一些节度使到京城来朝见。宋太祖在御花园举行宴会。太祖说:“你们都是国家老臣,现在藩镇的事务那么繁忙,还要你们干这种苦差,我真过意不去!”有个乖巧的节度使马上接口说:“我本来没什么功劳,留在这个位子上也不合适,希望陛下让我告老回乡。”也有个别节度使不知趣,唠唠叼叼地把自己的经历夸说了一番,说自己立过多少多少功劳。宋太祖听了,直皱眉头,说:“这都是陈年老账了,尽提它干什么?”
  
  第二天,宋太祖把这些节度使的兵权全部解除了。至此,所有高级将领的兵权都被解除。
  
  宋太祖收回地方将领的兵权以后,建立了新的军事制度,从地方军队挑选出精兵,编成禁军,由皇帝直接控制,并制定了“更戍法”,规定除了警卫皇室的殿前班外,所有禁军都要定期换防,将领经常调动,军队和将帅的调动权也归中央,使得“兵无常帅,帅无常师”。接着,他又实行了“内外相制”的策略,各地行政长官由朝廷委派,大大削弱了藩镇的实力和实权(包括兵权、政权和财权)。通过这些措施,新建立的北宋王朝开始稳定下来。
  
  这样一来,宋朝的确成功地解决了藩镇割据问题,为宋王朝的长治久安打下坚实的基础,这是中国传统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在政治上走向成熟的又一个重要标志。但由于对兵权问题的高度重视,在集中兵权与整顿军队后,军权完全集中到了皇帝手中,但同时也造成了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军队作战要依皇帝钦定作战方案来进行等等一系列弊端。在后来宋军对辽、西夏的作战中,兵权高度集中的弊端显现出来,使得宋军屡遭败绩,形成了积弱局面。这又是赵匡胤、赵普当初在定计安天下时所始料不及的。
  
  统一南方
  
  962年,割据湖南的周行逢病死了,他的儿子周保权继位。大将张文表不服周保权,起兵反抗,割据潭州(今湖南长沙)。周保权派人向来朝求援。宋朝出兵湖南,一举占领了南平,平定了湖南。赵匡胤又着手进兵后蜀。
  
  967年11月,宋太祖赵匡胤命忠武节度使王全斌率军六万向蜀地进攻,并命工匠在汴梁为蜀主孟昶起造住宅,谕令将士:“行军所至,不得焚荡庐舍,驱逐吏民,开发邱坟,剪伐桑朽,凡克城寨,不可滥杀俘虏,乱抢财物。”这月汴梁大雪,宋太祖在讲武堂设坛帐,衣紫貂裘帽视事,忽对左右说:“我被服如此体尚觉寒,念西征将士,冲犯霜霰,何以堪此?”即解下紫貂裘帽,遣太监飞骑赶往蜀地赐给王全斌,且传谕全军,以不能遍赏为憾事。于是宋军人人奋勇,十四万守成都的蜀兵竟不战而溃。
  
  灭蜀之后,有人将后蜀皇帝孟昶用七彩宝石装饰的夜壶送给赵匡胤。赵匡胤很生气地将壶摔碎了。
  
  登了大宝的赵匡胤见了这个“宝壶”,不是爱不释手,而是“大摔出手”,说明他没有忘记过去。赵匡胤起身于下层行伍,跟随周世宗多次南征北战、屡立战功,穿的用的也都很节俭。正如他为君后常把布衣等物赐给左右近侍说的那样“朕过去就穿这些”。
  
  宋太祖这一摔,也说明他懂得奢侈腐化必然亡国的道理。他经历了五代十国的动荡局面,深知历代因奢侈腐化而亡国的教训。在他看来,即使把夜壶装饰得再好,也不过是一个便器。实际上,平民百姓家多用瓦尿罐,富贵人家多用铜尿盆,帝王之家多用银夜壶甚至金夜壶,而孟昶一个小国之君,竟用七宝夜壶,实在没有必要。难怪赵匡胤说:“用七彩宝石装饰夜壶,那该用什么东西盛粮食,像孟昶这样腐化,不亡国才怪呢!”孟昶的生活十分奢侈,就连他的一个宠妃使用的痰盂都是金装水晶石做的。享乐到如此地步,岂有不亡国的。
  
  宋太祖这一摔,还说明他要以身作则,倡导节俭风。赵匡胤身为天子,富有四海,但却力行节俭,从不讲排场,比阔气。寝殿中的苇帘都是用青布包边,宫中闱幕也没有花纹作装饰,乘坐的肩舆也不用黄金装饰。赵匡胤说:“我大宋富有四海,用金银装饰金殿也能办到,但我是为天下人掌管钱财,怎能随便乱用。”赵匡胤就连日常衣服也是洗过多次再穿。961年2月,他下令文武百官及百姓在皇帝诞生日及各种节日。不准上贡物送贺礼。
  
  宋太祖的弟弟赵光义(即宋太宗)看到哥哥当了皇帝还十分俭约,便说:“陛下服用太俭朴了。”宋太祖说:“你别忘了咱家在洛阳夹马营的艰苦日子呀。”
  
  宋太祖不仅自己身体力行,还带头约束家人不能奢华。972年7月,宋太祖之女永庆公主下嫁后回家省亲,穿了一件贴绣铺翠的短袄入宫。宋太祖看了,很不高兴,说:“以后穿戴不要如此华丽。”公主不以为然,笑了笑说:“用不了许多钱。”宋太祖严肃地说:“不对,你当公主的,穿这样贵重的衣服,别人就会模仿。这样一来,京城里的高档服装。就会涨价;价格一涨。商贩就会贩卖,结果只会伤害百姓。你生长富贵之家,要珍惜富贵的日子,岂可开坏风气的头?”永庆公主听了十分惭愧。
  
  又有一次,永庆公主与其母(皇后)对宋太祖说:“皇上的车轿该用黄金装饰。”宋太祖笑着说:“朕富有天下,甭说用黄金装饰车轿,就是用黄金装修房屋也能办到。不过,想到朕是为天下百姓守财,就不能这么干呀!古人讲: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如果让天下百姓都为朕一人服务,百姓们如何活命呢?”
  
  宋太祖本来很喜欢射猎和踢球(当时称“蹴鞠”),刚做皇帝那阵,他还常常技痒难忍,不时邀手下的人玩上几次。这些游戏对宋太祖来说自然属于忙里偷闲,但有时玩到兴头,难免误事。一次,他正在后苑射鸟,忽然有大臣口称急事求见。可他接过奏章一看,里面说的并不是马上要办的事,不由得有些恼火,当即训斥了几句。那大臣却说:“这些事虽不是很急,但总比射鸟急吧。”他愈加恼怒,随手抄起一把玉斧,朝那人撞去,一失手,撞掉了两颗牙齿。那人也不作声,跪在地上,将牙齿捡起来装在衣服里。宋太祖问:“你想拿这个来控告我吗?”那大臣说:“不敢!不过陛下既为天子,一言一行自然会由史官记录在案的。”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逼得宋太祖不得不赶紧地表示道歉。通过这件事,使宋太祖认识到“吾为天下主”,一言一行至关重要,“畋游”(即射猎)、“蹴鞠”终究不是“正经事”,以后慢慢地就将这些嗜好戒除了。
  
  970年,宋太祖命令大将潘美带领大军征讨南汉。南汉建都广州,占有现在的广东和广西南部。南汉国王没有办法逃跑,就放火焚烧府库宫殿,出城投降了。
  
  南唐是“十国”中最大的一个割据政权,那里土地肥沃,没有像中原那样遭到战争的破坏,所以经济繁荣,国力富裕。但是,南唐的国主都是政治上十分昏庸无能的人,后来弄得国力渐渐衰弱下来。
  
  最后的一个国主李煜,史称南唐后主,是一个着名的词人,对诗词、音乐、书画,十分精通,可就是不懂得处理国事。北宋建国后,李煜每年向北宋进贡大量金银财宝,想维持他的地位。后来,他看到宋太祖接连消灭了周围三个小国,才着慌起来,赶快派使者给宋太祖送去一封信,表示愿意取消南唐国号,自己改称“江南国主”。但是这一点小小让步,怎么能改变宋太祖统一中国的决心呢?
  
  公元974年9月,宋太祖派大将曹彬、潘美带领十万大军分水陆两路攻打南唐。曹彬从荆南带领水军沿江东下,很快就占领了池州(今安徽贵池),进驻采石矶(今安徽马鞍山市)。潘美带领的步兵到了江北,被辽阔的江面挡住了进军的道路。
  
  有人向宋军献计,如果用竹筏和大船搭成浮桥,步兵就可以全部顺利过江。潘美听了这个计策,马上赶造浮桥。这个消息传到南唐的国都金陵,南唐君臣正在喝酒。李后主问周围大臣该怎么办?大臣说:“自古以来,没听说搭浮桥过江的,一定办不成!”后主听了,哈哈大笑说:“我早说他们是小孩子闹着玩罢了。”
  
  过了三天,宋军搭好浮桥,潘美的步兵像在陆地上行军一样,跨过长江。南唐的守将败的败,投降的投降。十万宋军很快就打到金陵城边。
  
  那时候,李后主还正在宫里跟一批和尚道士诵经讲道,宋军到了城外,他还蒙在鼓里呢。有一天,他到城头上巡视,发现城外到处飘扬着宋军旗帜,这才大吃一惊,回宫以后,派大臣徐铉到东京去求和。
  
  徐铉见了宋太祖说:“李煜待陛下,就像儿子待父亲一样孝顺,为什么还要讨伐他?”宋太祖反问说:“那么你倒说说,父亲和儿子能分成两家吗?”徐铉没话说,回到金陵向李后主回报。过了一个月,宋军围城越来越紧,李后主又派徐铉到东京去。
  
  徐铉苦苦恳求宋太祖不要进攻金陵,宋太祖听得不耐烦,一手按住利剑,怒气冲冲地说:“你不要多说了。李煜并没有什么罪,但是现在天下一家,我的床边,怎么能让别人睡着打呼噜呢!”
  
  徐铉眼看再恳求也没用,只好再回到金陵。李后主听了回报,知道求和没有希望,连忙调动驻守上江的十五万大军来救。刚到皖口,就受到宋军两路夹攻。南唐军放火烧宋军。哪知正碰到刮北风,火反烧了自己。南唐全军覆没。
  
  第二天,都城被攻破了。曹彬率领宋军整队进城,秩序井然。李后主叫人在宫里堆了柴草,准备放火自杀,但是毕竟没有这个勇气。最后还是带着大臣出宫门,向曹彬投降。
  
  李后主被押到东京,宋太祖对他还比较优待。但是李后主从一个尽情享乐的国君变成一个亡国的俘虏,心里十分辛酸,每天流着眼泪过日子。他本来是写词的能手,在这段时期里,写了一些感情忧伤的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就是他这段时期词作中的名句。
  
  灭南唐是宋太祖统一南方的最后一仗,也是当时最大的一次江河作战。这次战争中的“浮桥渡江”、“围城打援”,是宋太祖战略部署中的得意之举,也是古代战争史上的创举。
  
  占据现在浙江、江苏一带的吴越国主钱俶不断向宋朝进贡。南唐灭亡以后,宋太祖让钱俶到开封来,钱俶连忙去朝见。过了两个月,钱俶要回杭州了。就在他动身的时候,赵匡胤送给他一个黄包袱。钱俶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宋朝大臣请求赵匡胤扣留他的奏疏。他非常恐惧,回国后又派人送去大批财物。
  
  到了宋太宗的时候,钱俶又去开封朝见,被宋太宗扣留下来,被迫献出了全部土地。当时,只剩下留从效割据泉、漳等州。留从效死后,部将陈洪进夺取兵权,他派人向宋朝进贡,并献出了泉、漳等州土地,江南最后一个割据势力也被消灭了。赵匡胤从公元963年起,只用了十来年的时间,就消灭了南方各地的割据势力。
  
  乾德二年,他设立封桩库,把平荆南、湖南、西蜀得到的财富都存在此库中,然后将每年的盈余也放进去,准备存到四五百万来向辽赎买后晋石敬瑭割让的燕云十六州。如果契丹不肯,就“以二十匹绢购一胡人首,彼精兵不过十万,止费我二百万匹绢,则虏尽矣”。他在位期间始终与辽没有发生大的冲突。对割据夏州(今内蒙古乌审旗南白城子)的党项拓跋氏,持优容态度。
  
  宋太祖的一系列措施,基本上结束了唐安史之乱以来持续了200
  
  年的藩镇割据局面,巩固了赵宋王朝的统治,具有进步的意义。但是,他用“分化事权”的办法防止大臣专擅,结果形成了叠床架屋的官僚机构;他用“兵无常帅、将从中驭”的办法防止军队叛军,结果消弱了军队的战斗力;他把主要精力集中于防制“内患”上,必然采取“守内虚外”的方针。宋太祖“以防弊之政,作立国之法”,必然给后世造成一系列弊政。
  
  整顿吏治
  
  宋太祖南北用兵、统一全国的同时,还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巩固和加强了中央集权,进而创立了一整套为其后代奉若圭臬的“祖宗家法”,即由中央派遣文臣任知州、知府,一般三年一任。各州(府)还设置通判,监督、牵制州(府)长官。乾德三年,他下令各州的赋税收入除留一小部分作必要开支外,其余全部上缴中央政府,调运到开封或指定地点。
  
  在调整和确立了中央和地方的关系的同时,宋太祖对君臣关系也进行了调整。在他看来,地方权力集中到朝廷,还没有完全解决中唐五代以来“君弱臣强”的问题,因而应该进一步削弱文武百官的权力,使由地方集中到朝廷的权力最后完全集中到自己手中,“总揽威柄”,“独制天下”。
  
  宰相是封建社会的“百官之领袖”,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宋太祖即位后,宰相奏事仍沿旧制。有一天早朝,他突然对宰相王溥、范质说:“我眼睛有些昏花,把你们的奏疏送上前来。”在范、王二相离座递疏时,宫廷侍卫乘机将他们的座位搬走。自此以后,宰相在皇帝面前毕恭毕敬地站着奏事成为定制,宰相的地位大大下降了。另外,他还经常设宰相不止一人,在宰相之下还设参知政事若干人,另外又设置枢密使,以分享宰相的军政大权;设置三司使,以分享宰相的财政大权。
  
  与削弱相权同步进行的,则是在百官中推荐“官、职分离,互相牵制”的任官政策。宋代官制中,“官”是品级,只有据此受俸禄的作用;“职”是殿阁、馆阁学士一类的荣誉称号,亦没有实际权利;只有由皇帝或书省“差遣”的临时职务才是实职,即执行实际权力的职务。这种职、权分离,名、实混淆的任官体制,使任何官员都无法集中权力、荣誉、威望于一身,权大者并不一定职高,望重者并不一定位显。这样也就很难形成对皇权的威胁了。
  
  皇帝临时“差遣”的实职,也是依照“分权而相互牵制”的原则进行安排的。如宋代有固定的尚书省兵部,但兵部尚书只是虚职,并无实际兵权,只是被差遣为枢密使才有相当于兵部尚书的实权。不过枢密使也只是有奉旨调兵之权而无领兵之权,领兵之权归“三衙”长官。同理,“三衙”的高级将领虽然名为禁军的最高统帅,却也只有领兵之权而无发兵之权。
  
  宋朝建立前的半个世纪里,中原如走马灯似地换了五个朝代。天下大乱,谁有了刀枪,谁便可称霸一方,甚至当皇帝。无论是当地方官,还是当武官,几乎都张开贪婪巨口,搜刮民财。贪官污吏对贪污敛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形成了一种极坏的社会风气。
  
  宋太祖深深认识到,如果听任贪污敛财在新王朝肆无忌惮,到手的政权就会得而复失。因此,宋王朝开国初期比较重视倡廉惩贪。
  
  《宋史本纪》载,太祖“绳赃吏重法,以塞浊乱之源”。清朝历史学家赵翼在《二十二史札记》中有“宋初严惩戛吏”一节,专论太祖惩贪。据统计,宋太祖在位17年,对28个贪官处了死刑,还将一些问题不严重的贪官贬官飚职。所处死刑者,有县令、通判、郎中、将军、监察御史、拦遗、太子中舍、太子洗马(均为皇太子府高级管理官员)、内班(皇宫管理官员)等等。
  
  开国初,宋太祖曾立官吏晋升制度:文臣五年、武臣七年晋升一级,到期能否晋升,主要看任期内有无贪赃问题。如果有问题,但还不太严重,文臣则要七年,武臣则要十年才能晋升,对这种官员的晋升还必须上奏皇帝批准。
  
  建隆三年(962)八月规定:贪官的奴婢、邻居、亲戚主动揭发,给以奖励。乾德五年(967)正月,节度使王全斌虽然在平定后蜀时立了大功,但因“黩货杀降”而被公开批评降职。
  
  三月,县令源铣,县主簿郭彻二人,以贪污罪判死刑。借这一案件,宋太祖向全国下诏,警诫全国各级官员。六月又下诏,严令各级官吏不得接受贿赂,滥用权力,。
  
  对贪官严惩是必要的,却是消极的。宋太祖对此有清醒的认识。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宋太祖在一份诏书中说:“吏员猥多,难以求其治;俸禄鲜薄,未可责以廉。与其冗员而重费,不若省员而益俸。”宋太祖这个账算得精明。因此,宋王朝开国之初实行的是一条精简官员编制、合并州县、提高官吏待遇的政策。宋朝的“冗官”之弊并非开国时造成的,而是第三个皇帝(真宗)以后的事。
  
  由于五代频繁的战乱,宋王朝开国之初,人口稀少,小县只有200户人家,大县也不过1000余户,所以,宋太祖一共废了16个州。州县的官吏尽可能精简,200户以下的小县,只设主簿1人;200户至400户的县设主簿和县尉各1人;400户至1000户的县才有县令1人、县尉1人;1000户以上的大县设县令、县尉、主簿各1人。这就是说,一县官员,最多只有3人。
  
  州一级的户口数,小者5000户,大者2万户。每州皆有刺史1人,小州有司户参军1人,大州有录事、司法、司户参军各1人。这就是说一州官员,最多只有4人。
  
  朝廷的官员也不多,973年6月,朝廷只有700多个官员。后又对这700多个官员进行考试,淘汰了400人。这样一来,朝廷中只有300个左右官员了。这些朝廷和地方的官员,都有级别较高的官员为其担保,如果不称职或犯错误,担保人要承担责任。
  
  州县官员编制精简后,每位州县官,加俸五千钱。宋王朝开国之初,官中薪俸多是实物,精简之后,才发实俸。有的州县官又给俸户(与“食封”相似),就是说由政府供给若干人户使用。地方官进京或到相邻州县办公事,不用自带粮钱、旅差费,由朝廷出资于各地设立公使库,负责吃、住、行,节约归己。朝廷高官,每遇大典,可得到的赏赐达数万之多。清朝历史学家赵翼在《二十二史札记》中说:“宋朝入仕者不复以身家为虑,各自勉其治行。”意思是说,当官的不用为自己家庭生活考虑,都努力勤奋工作。
  
  宋太祖对一些俭朴的官吏,常常格外奖赏。太子太傅范质虽为高官,可是家里连待客的碗碟都没有,十分寒酸,宋太祖便赐予他一套高档酒食器具。
  
  西川转运使沈义伦平定后蜀后,住在成都一处旧庙里,吃的是粗食淡菜。一些后蜀的亡国之臣来贿赂他,但无论是何种宝物,他一概拒收。回到京城时。他只带回一竹筐的书籍,别无它物。宋太祖为此颇看重沈义伦的人品,提拔他为户部侍郎兼枢密副使(军队副总负责人)。
  
  赵普与宋太祖情同手足,做了十年宰相,权力很大。日子久了,就有人想走他的门路,不时有人给他送礼物来。
  
  宋太祖经常到赵普家里去,事先也不派人通知。有一次,吴越王钱俶派个使者送信给赵普,还捎带了十坛“海产”。赵普把十坛“海产”放在堂前,还没来得及拆信,正好宋太祖到了。
  
  宋太祖在厅堂里坐下,看到这十只坛,就问赵普是什么东西。赵普回答说:“是吴越送来的海产。”宋太祖笑着说:“既然是吴越送来的海产,一定不错,把它打开来看看吧!”赵普吩咐仆人,打开坛盖,在场的人一看都傻了眼。原来坛里放的不是什么海产,竟是一块块金子。
  
  宋太祖看到这情况,心里窝了一肚子火,脸色也就沉下来。赵普满头大汗,惶恐地向宋太祖请罪,说:“臣没有看信,实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请陛下恕罪。”
  
  宋太祖冷冷地说:“你就收下吧!他们以为国家大事都由你们书生决定的呢。”打这以后,宋太祖对赵普就有点猜疑起来。
  
  971年4月,右监门卫将军(负责京城戍守的将领)赵王比,由于平日与宰相赵普有矛盾,就告发赵普在秦(甘肃东部、陕西西部)盗伐木材。原来,当时朝廷禁止私运秦、陇大木。赵普曾经到那里运木料为自己造住宅。他的部下趁机冒用赵普名义,私运一批大木到东京贩卖。这件事牵连到赵普。
  
  宋太祖欲召集百官公布此事,并拟罢免赵普的宰相官职。后来,由于太子太师王溥出班奏明:赵王比和赵普有私仇,所举虽为事实,但有夸大其词成分,才未处分赵普。之后,宋太祖要处分赵王比。赵普又出面为其讲情,宋太祖才了结此事。这件事,说明宋太祖对贪官处罚严厉,不论是谁,只要贪赃,概不轻饶。
  
  宋太祖为扩大统治基础,还改革和推进了隋唐以来的科举考试制度。宋初极力放宽科举考试的范围,无论家庭贫富、郡望高低,只要是具有一定的文化的人,都可以前往应举。同时严格考试制度,以防权贵豪门请托舞弊。晚年他还亲自在讲武殿主持考试,以后殿试成为制度,科举及第的人都成了“天子门生”。
  
  另一方面,还着力改变垂武轻文的旧风气。宋太祖即位之初,就下令修复孔庙,开辟儒馆,延用耆学名儒,以劝告励教化。针对五代时期文教不兴,学校荒废的情形,他下诏拨款增修国子监学舍,当国子监开学讲书之日,他很高兴地派人送去美酒、苹果以示祝贺。
  
  从宋太祖取得政权开始,到平定南方,赵普是主要的谋士,立了不少大功。宋太祖拜赵普为宰相,事无大小,都跟赵普商量。
  
  赵普出身小吏,比起一般文臣来,他的学问差得多。他当上宰相以后,宋太祖劝他读点书。赵普每次回家,就关起房门,从书箱里取书,认真诵读。第二天上朝处理政事,总是十分敏快。后来,家里人发现,他的书箱里藏的不过是一部《论语》。于是人们就流传一种说法,说赵普是靠“半部《论语》治天下”的。
  
  宋太祖信任赵普,赵普也敢于在宋太祖面前坚持自己意见。有一次,赵普向宋太祖推荐一个人做官。接连两天,宋太祖没有同意。第三天赵普上朝的时候,又送上奏章,坚持要求宋太祖同意他的推荐,这下可触怒了宋太祖。宋太祖把奏章撕成两半,扔在地上。
  
  赵普趴在地上,不慌不忙地把扯碎的奏章拾起来,放在袖子里。退朝回家以后,赵普把扯碎的奏章粘接起来,过了几天,又带着它上朝交给宋太祖,宋太祖见赵普态度这样坚决,只好接受了他的意见。
  
  再有一次,赵普要提拔一名官员,宋太祖不批准。赵普就像前次一样坚持自己意见。宋太祖说:“我就是不准,你能怎么样?”赵普说:“提拔人才,都是为国家着想,陛下怎能凭个人的好恶专断!”宋太祖听了,气得脸色变白,一甩袖就往内宫走。赵普紧紧跟在后面。宋太祖进了内宫,赵普站在宫门外不走。
  
  宫门前的卫士见宰相站在门口不走,只好向宋太祖回报。这时候宋太祖气已经平了,就叫太监通知他,说皇上已经同意他的请求,叫他回家。
  
  随着文教的振兴和开科取士的增多,大批文人进入统治集团。宋太祖认为,乱世用武,治世用文,对这些文臣再也不能像五代时期那样,只是当作点缀摆设,而应切实发挥他们的作用。
  
  随着对文臣的重用,统治集团内部的那种畸形的文武关系得到了调整。原来那些骄横跋扈,视文臣为无用,甚至一言不合就要“砍杀”宰相的武将们,不但见了宰相都要恭恭敬敬地唱喏问候,而且自己已也在宋太祖的劝告鼓励下,学着文臣的样子读起书来。
  
  宋太祖“重文”是针对五代的“轻文”而言的,目的是要调整当时那种畸形的文武关系,改变那种由武臣独擅政权的局面,进而扩大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统治基础。所以在“重文”的同时,他并不歧视武将。当然,在宋初君主专制极度强化这一个大气候下,无论文臣也好,武将也好,其权力都不能不受到影响。
  
  《读书镜》中记载,宋太祖一日罢朝,俯首不言,久之,内侍王继恩问故。上曰:“早来前殿指挥一事,偶有误失,史官必书之,故不乐也。”众所周知,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后,又“杯酒释兵权”,使自己的统治地位稳若泰山。这样一位开国皇帝“偶有误失”,竟然怕“史官书之”,令人感慨。
  
  在古代,史官的职能主要是以书面的形式记录和反映有一定意义的现实事件,兼有舆论监督与记载历史的作用。赵匡胤在朝中设史官,无疑给自己套上了一个“紧箍咒”——他的所言所行包括过错、失误,都会被记录在册,流传于世。而与孙悟空头上那个“紧箍咒”所不同的是,只要赵匡胤一句话,那些敢于作自己“反面文章”的史官便会丢去乌纱帽乃至人头。赵匡胤愿意的话,就连史官的编制也能立马就被撤消,“紧箍咒”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赵匡胤并没有这么想、这么做。而是让这个令自己头痛心烦、伤神劳心的“紧箍咒”像镜子那样照着自己,像鞭子那样抽打着自己。这件事让我们从一个小小的侧面领略了封建时代开明君主的胸怀。
  
  据说赵匡胤做了皇帝后,果然下令华山不用征税,并亲自上山请陈抟下山帮他治理天下,陈抟却写了一首《爱睡歌》给他,婉拒下山,歌曰:“臣爱睡,臣爱睡,不卧毡,不盖被。片石枕头,蓑衣铺地
  
  。地震雷掣鬼神惊,臣当其时正鼾睡。闲思张良,闷想范蠡,说什么孟德,休言刘备,三四君子,只是争些闲气!怎如臣向青山顶上白云堆,展开眉头,解放肚皮。
  
  且一觉,管甚玉兔东升,红轮西坠。”
  
  见此情景,赵匡胤为陈抟赐号“希夷先生”后,无可奈何告辞而去,并命臣下为希夷在华山建道观,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烛影斧声
  
  太祖的死,有“烛影斧声”之说,流传了一千余年,至今还是一大历史谜团。
  
  据说,太祖太宗还没做皇帝时,曾经认识一个异人,这个人预言他们哥俩将在某年分别当皇帝,后来太祖果然是这一年当皇帝的。太祖称帝后,多年没见到这个异人,一直很想念他。十六年后在去洛阳的途中意外遇见,非常高兴,就将他带回宫中居住。这个异人果然不凡,居然只住在树上,不住宫中居室。太祖问他自己还能活多久,异人说:今年十月二十日夜里,如果是晴天,你就还能活十年;否则,就就到那天为止。到了这一天夜里,赵匡胤登临太清阁四下观望,只见星汉灿烂,不禁心中大喜,认为自己还可以活十年。谁知道夜深之际,忽然阴霾四起,天气剧变,雪雹骤降。赵匡胤知道今晚自己要死了,急忙回到宫中,把弟弟赵光义召来,二人在皇帝的寝宫里,将所有内侍、姬妾统统赶出去,相对饮酒。
  
  人们遥遥观望,但见寝宫之内,蜡烛光下,太宗时不时地避席而起,作出谦让不可胜之状。漏禁三鼓,太祖太宗走到门外,此时雪已数寸,太祖手持“柱斧”(一种镇纸文具,玉或水晶制)戳雪,并对太宗说“好做好做”(好好干)。
  
  后来随后太祖就去睡觉,因天太晚,太宗也“留宿禁中”(李焘在《续资治通鉴
  
  长编》中认为这是决无可能的事)。侍从听到太祖“鼻息如雷”,到五更时候却停止了,进去一看,已经驾崩。留宿在宫内的赵光义于柩前即位,成为宋太宗。
  
  这是对“烛影斧声”的一种解释。另一种解释对赵光义就很不利了。这种解释认为:所谓“烛影”,根本就是在烛光之下,赵光义亲手杀死了自己患病中的亲哥哥;“斧声”则是赵匡胤平时片刻不离手边的水晶玉柱斧,在激烈打斗中发出的声音。
  
  《涑水纪闻》里说:太祖去世时已是四鼓。宋皇后叫内侍王继恩把皇子德芳叫来。王继恩考虑到太祖早就打算传位于晋王光义,却找来了赵光义,进宫后,宋皇后问:“是德芳来了吗?”王继恩回答:“晋王来了。”宋皇后惊诧莫名,后来突然醒悟,哭着对赵光义说:“官家,我母子的性命,都托付给你了。”
  
  《烬余录》则说,赵光义对赵匡胤的妃子花蕊夫人垂涎之久,趁赵匡胤病中昏睡不醒时半夜调戏花蕊夫人,惊醒了赵匡胤,并用玉斧砍他,但力不从心,砍了地。于是赵光义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赵匡胤,逃回府中。
  
  另外,据说赵光义以弟弟的身份继承兄长的帝位,是他母亲杜太后的意见。说是杜太后临终时,曾对赵匡胤说:“如果后周是一个年长的皇帝继位,你怎么可能有今天呢?你和光义都是我儿子,你将来把帝位传与他,国有长君,才是社稷之纲啊!”赵匡胤表示同意,于是叫宰相赵普当面写成誓词,封存于金匮里,这就是所谓的“金匮之盟”。也就是赵光义“兄死弟及”的合法根据。
  
  这一切,都使人们产生了许多疑问。一是按照宫廷礼仪,赵光义是不可以在宫里睡觉的,他却居然在宫里睡觉。太监、宫女本不该离开皇帝,却居然都离开了。忙乱的人影、奇怪的斧声,以及赵匡胤“好做好做”的呼喊,一一都告诉人们,这是一场事先策划的血腥谋杀。
  
  二是“金匮之盟”的真伪。961年6月,宋太祖的母亲皇太后杜氏因病去世。杜氏出身大家,为人有胆有识,当年陈桥兵变时,有人向她报告,她镇静地说:“我儿素有大志,应当如此。”临终前夕,她突然问一直在身旁侍奉汤药的宋太祖说:“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能做天子吗?”宋太祖大概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一问题的时候,所以“呜噎不能对”,但太后偏要他回答,他只好应付道:“这都是先世和太后积德积功的结果。”太后严厉地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你能做天子,那是因为周世宗死后继位的国君年幼的缘故,如果当时是一位成年人继位的话,你能当上天子吗?我想将来你传位时,就应当传位你弟弟光义,立年长者为国君,这是社稷之福呀!”太后遗嘱藏于金匮之中,这就是历史上所谓的“金匮之盟”。
  
  对此,有许多人提出疑义,认为杜太后去世时,赵匡胤只有34岁,正值壮年,他的儿子德昭14岁了。即使赵匡胤几年后去世,也不会出现后周柴世宗遗下7岁孤儿、群龙无首的局面。杜太后一生贤明,怎能出此下策?况且,“金匮之盟”是赵光义登基5年后才列举证人、公布出来的。为什么不在赵匡胤死时,堂堂正正公布出来呢?
  
  还有一些疑点,也使人们对赵光义有非议。赵光义不等到第二年,就改换年号。新君即位,常例是次年改用新年号纪年。可是赵光义却急急忙忙把只剩下两个月的开宝九年,改为兴国元年。这种打破常规的迫不及待,只有一个解释:抢先为自已“正名”。这也间接说明他心里有鬼。何况他还不久就逼杀了赵匡胤的长子德昭(当时已30岁),而赵匡胤的幼子德芳(仅26岁)很快也神秘地暴病身亡。赵匡胤的遗孀死后,赵光义甚至不按皇后礼仪发丧。
  
  难道这些都是偶然的?最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是,赵光义的子孙后代却相信他的老祖宗“杀兄篡位”的说法,把皇位又传给了赵匡胤的后代。这里说的是宋高宗赵构传位的事。
  
  据说赵构没有儿子,谁来继承皇位呢?大臣们议论纷纷。有一种强有力的意见是:赵匡胤是开国之君,应该在他的后代中选择接班人。起初,赵构对这种议论严加贬责。忽然有一天,他又改变主意了,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宋太祖赵匡胤带他到了“万岁殿”,看到了当日的“烛光剑影”的全部场景,并说:“你只有把王位传给我的儿孙,国势才有可能有一线转机。”于是赵构终于找到了赵匡胤的七世孙赵慎,并且把皇位传给了他。这时离那个血腥的恐怖之夜已经有187年了。这恰恰说明了:赵构承认了祖先的罪孽,也给了赵匡胤之死一个基本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