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上述名联,原是一副木质抱对,曾留存于明代晚期蜚声士林的东林书院内。由于它含有勉励人们既要认真读书,又要关心政治,二者紧密结合而不可偏废的深刻哲理,并真实形象地概括了力主改革、志在治国的东林学风和东林党人的政治抱负,所以经邓拓《事事关心》(《燕山夜话》)一文介绍后,在60年代初,就更为人们所熟知。近年来,这篇杂文被选入中学教材,则名闻天下,流传更广。然而,究竟谁应享有这一名联的着作权?至今尚有歧议:其一,陈、顾合作。无锡顾氏家族世代相传说:顾宪成少居无锡宅仁乡张泾桥,其父顾学以卖豆腐为生。宪成10余岁时,家贫无力延师,就读于邻家。夜间归家,必秉烛自课,每每通宵达旦。一次,布政使陈云浦从任所归省,夜宿张泾桥,闲步街上,看到临街一窗灯火闪烁,不时飘出充满稚气的琅琅书声,深感惊异。第二天便传见这位夜读少年,当场出对课试。陈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顾答语曰:“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后来,顾姓中有好事者,便将此联制成抱对,供人顾端文公祠(即顾宪成专祠)。后又成为东林书院之遗物。据此,有人认为“即使据传说立论,顾宪成也只能分享一半着作权”。(见1983年第1 期《文史知识》)
其二,顾宪成所撰写。
1947年2 月,东林小学校长顾希炯,同吴敬恒、唐文治等30人发起,重修东林书院的工程告竣之际,顾希炯认为此联是其先人顾宪成所撰写,又鉴于顾宪成于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被革职还乡后,曾与高攀龙等人讲学其中,因而把名联加以复制,随后又送至东林书院旧址。可能由于上述原因,所以长期以来,人们总认为此副对联是顾宪成所作。如邓拓在《事事关心》一文中说:“这是明代东林党首领顾宪成撰写的一副对联,”1981年第11期《半月谈》杂志登刊《胡耀邦改写对联》的文章、1982年苏文祥编写《古今联话》、1983年张其中收集整理的《对联丛话》等书,亦说是顾宪成所撰写。直到最近还有人持比种说法。如瞿林东在《东林书院和东林党》文中说:“这是顾宪成在东林书院撰写的一副对联,足见他主张把努力读书和关心政治结合起来。”(1984年第11期《文史知识》)其三,否定顾氏撰写之说。
近几年来,有人对此联曾作过一番考证。认为,因它未见文献记载,故此对上述说法予以否定。如赵承中在《一副名联的作者及其它》文中说:“假定这副抱对是顾宪成为东林书院而题”,那么,“天启六年(1626年),当东林书院惨罹‘不许存留片瓦寸椽’(《东林书院志》卷十四)之灾,庙貌灰飞,廊房电扫、碑坊寸断、书籍风翻;沿堤树木,尽遭斩伐‘(《东林书院后记》)的时候,它何以能逃脱厄运?”“虽然也有少数物件得以从这次浩劫中幸存下来,如燕居庙奉祀的孔子牌位;欧阳东凤撰、文震孟书《重修东林书院记》……碑刻等。但这在一些志书中都有明文记载。为什么唯独出自东林党首领人物之手的名联,古人却对它讳莫如深,不着一字呢?”还说:“东林书院自创设后,先后修过四种专志,前三种也许已成佚典,雍正十一年(1733年),许献等人在前三种专志的基础上增辑而成的二十二卷本《东林书院志》(光绪重刻本)却仍可见到。东林书院这130 年间的建置规模、治革兴废乃至题联匾额等资料,书中保存得颇为完备,独这副抱对不见记载。
散见于锡、金两县邑志和一些私人着作中的、可补雍正之未以来东林专志之阙的各类记述,包括东林书院的石刻碑记,也从未谈及这副抱对或类似于抱对的其他对联。由此可知,这副抱对不是东林书院遗物。“
赵氏据《顾端文公遗书》所载,证实陈云浦与顾宪成确有那次课试,但其内容不是那副对联,而是“一篇时文”。
赵氏说:清人梁章钜所编的《楹联丛话》,是一本“内容丰富,品例详备”的对联之集大成之书。诚如梁氏《自序》所称:元明以来的对联,本书“非敢尽谓之,而关涉掌故,脍炙艺林之作,则已十得六七”。该书着录了无锡祠庙题联多处,其中一则是顾端文公祠的,如“顾晴芬侍郎皋题联云:‘立朝与天子宰相争是非,悉宗社远谋,国本重计;居恒共师弟朋友相讲习,惟至善性体、小心工夫。’”(卷四《庙祀下》)“梁氏既然收录了此对,
那么,对于共处一祠之内的另一副更具特色的对联,总不至于会被列为下乘而不录吧?“”况且,格式与抱对完全相同的,书中也不是没有……,如‘松声、竹声、钟磐声,声声自在;山色、水色、烟霞色,色色皆空’“就是一例。但却没有那一副”气度不凡的对联“。为此,”抱对为顾宪成所撰写的说法,就失去了它最后的支柱。“(见1983年第1 期《文史知识》)
赵氏之说尽管言之有理,可成一家言。但其他说法也并非空口无凭。谁是谁非,仍有待进一步争鸣与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