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公是齐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但在他当国君的最初十来年间,齐国内乱不止,国力极弱。在那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动荡的齐国自然引起四邻的觊觎。齐景公十七年(前531年),晋国出兵侵入齐国的阿、甄地区,燕国也乘机派遣军队攻入齐国河上之地。齐国军队屡战屡败,溃不成军。
军事上的不断失利让齐景公忧心忡忡,着急上火,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时,一贯帮齐景公解决麻烦、收拾烂摊子的相国晏婴又及时地出现在他身边。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今我们缺少的只是一个智勇双全的统兵大将。”晏婴胸有成竹地对齐景公说,“臣向君上举荐一人,若能以他为将,指日便可扭转败局。”
“哦,此人是谁?”齐景公双眼发亮。
“此人名叫田穰苴,他文能服众,武可威敌,是难得的将才。”
“相国你推荐的人一定错不了!”齐景公当即下令请田穰苴来面试。
齐景公和田穰苴见面后一番畅谈,田穰苴有关治军、用兵的独到见解,说得齐景公心花怒放,当场拜他为大将,命他率兵出征。
这个时候,田穰苴却向景公提出一个条件:“臣下出身卑贱,资望既浅,又缺乏权威,士卒不会拥护我,所以我希望您能派一位宠臣来监察军队,这样才能镇得住底下人。”
“这不成问题。”齐景公一口答应,派他的亲信庄贾去担任监军。
辞别景公后,田穰苴与庄贾约定:“明日正午我们在军门会合,请监军一定准时到达。”庄贾仗着齐景公的宠信,素来傲慢自大、目中无人,嘴上虽然答应了,心里却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
第二天,田穰苴早早地就驾车赶到军营,在军门外立起标杆,打开滴漏,等待庄贾。
一直等到中午时分,庄贾还是不见人影。田穰苴叫来旁边的军士,问他说:“你看标杆投射的太阳影子,是不是已经到正午了?”军士说是。他又问:“你看滴漏记录的时辰,是不是已经到正午了?”军士说是。
“好!既已过了正午,就用不着它们了。”田穰苴断喝一声,一把推倒标杆,一脚踢翻滴漏,大步走进军营,命令部队集合,开始宣布军纪。
这头田穰苴严厉地给部队训话时,庄贾却正眉开眼笑地挨桌子给人敬酒呢。原来知道庄贾出任监军,他的亲友、同僚凑了份子,大摆筵席为他送行,庄贾一高兴就喝过了头。有人提醒他不要误了时辰,他却满不在乎地说:“我是监军,晚到一会儿有什么关系?”
一直到了当天傍晚,庄贾才踉踉跄跄、晃晃悠悠地来到军营。
此时,田穰苴已经整顿完了队伍,就等着庄贾来撞他的枪口。眼看一身酒气的庄贾走到面前,田穰苴冷冰冰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为什么迟到?”
“因为同僚和亲戚备酒相送,所以耽搁了。”庄贾感觉到气氛不对,酒也醒了几分,连忙解释道。
谁知他话刚出口,田穰苴就怒不可遏地大声训斥道:“将领从接受任命之日起就要忘记他的家庭,从到了军营申明号令之时起就要忘记他的亲戚,从拿起鼓槌指挥作战开始就要忘记自身的安危。现在敌军来犯,深入国境,百姓骚动,国君忧心,这么危急的时候你竟然敢因私废公?”
说完,田穰苴招呼身边的军中执法官问道:“按照军法,约定期限却没有按时到达,该当何罪?”
“当斩!”
“那好,拖下去砍了!”
庄贾见田穰苴居然动真格的要杀他,吓得体如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从人见势不妙,赶紧飞奔着去向齐景公求救。齐景公闻讯大吃一惊,急忙派遣使者持节杖赶去军营特赦庄贾。
使者得令后,立刻坐上最快的马车,一阵风似的冲入军营。
“刀下留人!”一进军营,使者就高声喊道,“国君有令,特赦庄贾!”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田穰苴牛气冲天地回应道,“何况你来得太晚,人已经杀了!”
那使者还想啰唆,田穰苴马上又叫军中执法官过来:“按照军法,在军营里面纵马奔驰,该当何罪?”
“当斩!”
使者一听,吓得差点从车上摔下来,心说这回不但庄贾没救下,还得搭上我一条命啊!
其实田穰苴心里明白,杀了庄贾,已经足以立威,要是再把使者也斩了,那就将齐景公得罪了。于是他话头一转:“国君的使者是不能杀的。”遂下令将使者的车夫斩首,还杀了一匹拉车的马,砍下马车上的一根立木,以此代替使者受刑。
三军将士见了庄贾的下场,无不大为震动,对田穰苴肃然起敬。另一边,齐景公虽然痛心庄贾之死,但因为要依赖田穰苴打仗退敌,也只有忍气吞声,默许了他的作为。
田穰苴整军之后,立即率师开赴前线。在行军途中,田穰苴经常深入基层,到士兵宿舍、食堂和战地医院考察,对将士们宿营、掘井、修灶、饮食、疾病等一应事宜,都亲自过问。此外,他还把将军的津贴和口粮全部分给士卒,自己与士卒吃一样的伙食。通过立威和施恩这两手,田穰苴迅速把部队的士气提升到了顶点。大家都争着要为田将军奋勇作战,连生着病的将士都积极要求参加战斗。
入侵齐国的晋军和燕军其实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听说齐国来了这么个狠角色,不敢与之争锋,慌忙传令退兵。田穰苴趁势出击,追着他们屁股后面一顿猛打,收复了全部失地。
为了表彰田穰苴的功绩,齐景公亲自率朝中大臣到城郊迎接、慰劳部队,后来更提升田穰苴为掌管全国军事的大司马。此后,人们也就尊称田穰苴为司马穰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