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了臣子弑杀君主的故事,这一回上演的剧目却是暴君晋灵公设伏诱杀执政大臣赵盾。
“快追!别让赵盾跑啦!”
“取下赵盾人头,大王重重有赏!”
人喊狗吠,追逐声与急迫的脚步声夹杂在一起。只见一个武士扶着一位大臣慌慌忙忙择路而逃,一群甲士和几头猛犬则在后面紧追不放。
事情肇因于十四年前。当时是晋襄公七年(前621年),晋襄公(晋文公之子)盛年而亡,太子夷皋年少,难以处置国事。执政大臣赵盾本打算改立晋襄公的弟弟为下任国君,但太子他娘却缠住赵盾不放,从早到晚哭天抹泪,说:“先君没有罪过,怎么能把他的儿子扔到一边而另立国君呢?”
赵盾一时心软,还是拥立了夷皋为国君,是为晋灵公。谁知道一念之差,却酿成日后祸根。长大成人之后的晋灵公,竟是个十足的暴君。他宠信奸臣屠岸贾,日日淫乐,最着名的暴政有如下几条:(1)豢养恶犬,把狗放到闹市里逞凶,并颁布命令,谁敢打狗,就砍掉谁的腿;(2)在高台上用弹弓打人,看到路人被打得抱头鼠窜的样子,他就打心眼里高兴;(3)因为嫌熊掌炖得不够烂,便发怒杀掉厨师,并叫宫女弃尸。
对于晋灵公的所作所为,赵盾多次直言劝谏,晋灵公觉得他太啰唆太讨厌,决意将他除掉。首先,灵公派了一个叫鉏麑的刺客去刺杀赵盾。但鉏麑是个有正义感的人,觉得杀害忠臣不义,但违背君命又不忠,两难之下,便撞树自杀了。
一计不成,灵公又生一计:晋灵公十四年(前607年)九月,他在宫中摆酒宴请赵盾,同时埋伏下一队甲士,到时听他号令杀人。但酒宴进行到一半,赵盾的随从提弥明发觉情况不对,拉着他跑出大殿,晋灵公令人放狗追杀,于是,就出现了故事开头的一幕。
却说赵盾二人没跑多远,几头恶犬就从后赶上,对他们又扑又咬。提弥明推开赵盾,空手搏狗。虽然被撕咬得浑身血肉模糊,但他也奋起神威,三拳两脚打死了恶狗。
赵盾以为危机已过,停下来吹牛:“不用人而用狗,这就是下场。”
可是这一耽搁,甲士们已追了上来,赵盾只得转身再跑。而精疲力竭的打狗英雄提弥明很快便死于甲士们的乱刃之下。
跑在前面的赵盾眼看已经到了宫门,后面的追兵中却有一个人跑得极快,已赶到赵盾身后,一把拍上他的肩头。
“我命休矣!”赵盾一声叹息,闭目就死。
“果然是大人您啊!”那人却并未动手,只是满面喜色地盯着赵盾上下打量。
“敢问壮士大名?”赵盾恍惚中觉得在哪里见过此人。
“小人贱名不足挂齿。”那人目光变得狠厉,“大人您快走!我这就替您挡住追兵,死而后已!”
说完,那人便反身杀向那群甲士。随着血光溅起,那人的遗言远远地传到赵盾耳中:“您还记得大桑树底下那个差点饿死的人吗?那就是我啊!”
靠着那人舍命阻挡,赵盾总算得以逃出宫门。同时,几年前的一件往事也浮上他的心头。
原来,有一次赵盾在首阳山打猎,见到一个人躺在大桑树下,已饿得昏了过去。赵盾是个仁善之人,就把那人扶起来,拿了食物给他吃。
但那人饿昏了咽不下去东西,赵盾就把食物含软嚼烂了,再喂给他吃。等那人吃了几口东西缓过气来,赵盾就问他:“你怎么饿成这个样子?”
那人回答说:“小人在回家的路上用光了盘缠,想去要饭张不开嘴,想去偷窃又伸不出手,几天没东西吃,就成这个样子了。”
赵盾同情那人,把自己出猎前准备的竹筒饭和肉干拿给他吃。但那人接过东西只吃了一半,就停下不吃了。
“你怎么不吃了?”赵盾问。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您给的饭食十分美味。我家有老母,想带回家让她也尝尝。”
见这人是个孝子,赵盾的同情心更加强烈了。赵盾和蔼地说:“你先把这些吃了,我再给你一些带回家去。”
最后分手时,赵盾又给了那人两捆干肉,还给了他几百钱作为回家的路费。
后来,那个饿汉投到晋灵公手下,做了一名甲士。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对赵盾的救命之恩时刻铭记在心,终于在赵盾身处险境的时候舍命相护,救了赵盾的性命。这也是赵盾平日广施恩德,才能得此善报。